《人民的名义》是几年前的热剧,今年冬天看了压缩版。其实我不在意具体怎么反腐,只是想聊聊人性。
电视剧里让我印象最深的有三个角色,一个是低下层的固执代表王文革,一个是低层出身爬上中上层的凤凰男代表祁同伟,一个是知识分子出身爬到中上层的代表高玉良。
王文革是大风厂的一名职工,一个毫无理性罔顾他人生命的狠角。他取得了大风厂的股权,后来因为厂里贷款把土地抵押给山水集团,还不上钱就需要把厂房拆掉自然就失去了股份。因此他组织工人抵抗拆迁,把麻袋中浇满油,打算要厂里的工人与拆迁队的人一起同归于尽。谁知火把上的火星掉下来,烧伤了多名工人,还有两名重伤。这个自私冲动的家伙并没有由此得到教训,也没对自己冲动的行为有丝毫悔恨。后来看股份的事情仍未能解决就绑架了厂长还在上小学的儿子,以此威胁必须把股份办妥。后来交互人质,换成绑了当年提出分给他们工人股份的一个离休干部陈岩石。
这个陈岩石当年为了给大风厂职工争取利益,提出给他们股份的方案,现在出了问题还和市里省里对着干,帮这些工人争取权益。为了保全厂长无辜儿子的生命,把自己换成人质。而面对当年的大恩人陈岩石,王文革不但不懂得感恩有丝毫妥协,还把刀架在一把年纪的陈岩石脖子上折腾了老人家两个多小时。可谓冥顽不灵,极度自私。
看到这个人,也许让人想起一些生活在底层备受压迫的人那些极度不理性的行为,什么受虐儿子为母亲杀死父亲之类。但是那些人长期受到心灵积累的伤害和扭曲,还是很容易理解的。而这个王文革,获得股份之后已经有过分红,而且政府已经出面答应处理的情况下,居然还抓了一个无辜的小孩来确保自己的利益。除了极度自私之外,可见个性异常执拗顽固。
这样的人其实不管处在哪个阶层都是一颗炸弹,也不清楚他小时候父母是怎样教育他的。后来他坐牢了,但是如果他没能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面对小孩和老人还是缺乏基本的仁爱。那这样的人其实坐不坐牢都一样,一辈子关在自己狭隘的小我里。
祁同伟是农家子弟,学生时代是政法大学教授的得意门生,是意气风发的学生会主席。可惜被自己大十岁的省委书记的女儿梁璐看上后,命运从此转了弯。因为不接受梁璐,被其只手遮天的父亲调到边远地区当闲散人员。后来为了捍卫自己的爱情,缉毒时身中三枪也无所畏惧,以为当上英雄就可以回到爱人身边。
后来明白是自己天真,于是放弃爱情,放下所有自尊在学校操场下跪向梁璐求婚,才换来后来的平步青云。自此心狠手辣,一路奔着名和利,有风使尽。他为了避免调查,选择派人暗杀当年恋人的弟弟陈海时,这个人已经旺称为人,丧尽天良。当年可是陈海的姐姐陈阳给他这个缺乏关爱的农家子弟带来了温暖和爱情,而他为了功成名就放弃了真心待他的陈阳,选择向梁璐求婚。
但凡他对当初这段爱情有半点不舍就不会对当年恋人的弟弟下手。祁同伟的结局自然不好,被追捕时认为没人有资格审判他,最后是毫无悔改饮枪自尽。这是一个出身卑微的人曾经想凭实力努力最后倾倒在权势之下的典型。
剧中正义的代表有着深厚政治背景的侯亮平夫妻自然是看不上也无法理解寒门出身的祁同伟。侯亮平这对夫妻是权力的既得利益者,他们不需要贪财、夺权或者使用什么不光彩的手段,靠着祖辈的资历就可以轻易在官场上站稳,占着前途光明的好位置。这对夫妻看祁同伟,就有点像《红楼梦》里父亲是九省统治的王熙凤看丫鬟出身的赵姨娘。出身高贵,根本无法理解底下阶层之人内心深处的卑微和无力感。
而梁璐的父亲如果还在得知祁同伟的结局估计最多也是骂他几句,却不会反思是自己滥用权力害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一生的幸福,而且还害一位寒门子弟走上绝路,更是给这位女婿管治的普通老百姓带来了极大的不公和灾害。可见梁璐小公主的任性让多少人陷于不幸,这就是有特权的人可以随意影响社会的一个小例子。
祁同伟这样一个拼命三郎的狠角也是生错了年代,如果出生在革命年代,同样是出身寒门却有机会立大功,惠及全家,成为金不换红一代。
当年下跪求婚之后的祁同伟内心独白大概是:这个世界欠了我的,我怎么样都不过分。而他开枪自杀时估计也是想着:我已经尽力了,我不枉此生。
其实他至死都没明白一个残酷的真理:出身寒门的他在这个年代单靠一辈子的努力是无法真正挤入权力的中心。祁同伟太缺智慧,至死都没有明白自己是毁在名利的追逐中。更没想过由于自己给多少普通人,当中包括跟他一样的寒门之子带来了许多不公和伤害。他以为权力和金钱可以为自己带来安全感和控制感,其实是完全迷失在权力和金钱的游戏中。名和利不会带来真正的安心和幸福。
最后说的就是全剧让我觉得最恶心的一个人物高玉良,这个人物就是儒家文化熏陶下一个妥妥的伪君子。他时时刻刻都注意自己的形象,知书达理,温和谨慎。一派谦谦君子的书生形象,而实质上却善用一切包装。想纳入前省委书记旗下,要包装成迫于无奈不得不的政治妥协。想拉帮结派,要包装成熟悉的人知根知底用起来顺手。想保住自己另一半是高知的形象,证明自己眼光修养极高,太太也是文化修养极高之人。更是离婚不离家,包装成自己忠于爱情。贪图年轻女子的美色和温顺,要包装成喜欢的是可以跟他进行心灵沟通的冰清玉洁的女孩,包装成所谓的忘年恋,高尚的爱情。
而此人真正垂青的就是权力,控制力。为此明知自己的学生祁同伟有很多问题,也不顾一切希望把他推到高位来保住自己的利益。剧中从头到尾也没说他从大学教授转向从政之后,为老百姓做了什么实事。说的只是他如何善辩,如何不动声色为自己争取各种利益。直到被拘起来,高玉良也没有真正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估计在监狱十多年也难以明白自己虚有儒家的外表,却一直缺乏儒家的核心思想:仁!
孔子说:巧言令色,鲜矣仁!高玉良就是典型呀。孔子是圣人,孔子说的做的是非常人达到的超高标准,大部分读书人能学的只是儒家学说的表皮。于是谦和有礼的儒家风范成了很多读书人自私贪婪的精美包装。纵观孔子之后2500年历史,像孔子这样的真君子并不多见,伪君子倒是不少。所谓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就是这些人中衍生出来的。
王文革、祁同伟和高玉良虽然出身不同,性格不同,所处的位置不同,三人共同的就是那个强大的小我,就是彻底的自私。如果王文革有机会接受良好教育,他也许就会成为后来的祁同伟。祁同伟如果有机会成为大学教授,他也许就会成为后来的高玉良。同样如果高玉良从小长在王文革父母家庭长大,没有接受高等教育,难保他不会成为日后的王文革。同理的,如果祁同伟有一个类似梁璐的父亲,即使一样要强的性格也无需走上这条绝路,而是可能类似侯亮平夫妻一样走上一条所谓正义的光明大道。
看完《人民的名义》也许有不少人会感概出身的重要性,感概底层人难以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是换个角度,像剧中的祁同伟他虽然出身寒门,虽然人生不顺,但如果在关键时刻可以守住自己,最后即使不能和陈阳在一起,但凭着他的能力和干劲,还是有办法离开安排的那个位置,开创自己灿烂的人生。上帝给了他一个很一般的出身,但不是完全抹杀了他走向幸福的可能性,他还是有选择的。 相反的出身上层的人,除非遇到什么重大的挫折,否则终极一生说到底也难以有什么真正的进步。就像剧中以侯亮平夫妻为代表的高干子弟,起跑线就是享有高生活质量的标准线。但是他们因为一直身处高位,长期以来被人捧着,难以俯下身来,难以真正体恤弱者。 相比之下,如果祁同伟如果当初选择了不屈从权力不向梁璐求婚,同样聪明和有干劲的他会比侯亮平一生充实和丰满许多。 智慧从何处来?从苦难和挫折来。一生都很平顺的人,就无需智慧。但是一生智慧没有增长,会不会觉得虚度一生呢? 每个人的人生理想不同,对于我一个普通人来说,我觉得离开这个世界时如果学会放下许多无谓的执着,学会看淡,增长了一些智慧就很不错了。毕竟,名和利这些东西都是虚幻,活得踏实安心比什么都重要。名和利这些东西一旦开始追求,贪欲就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而一个贪欲强大的人,哪里还有真正的安心和幸福呢? 每个人从出身起拿到的资源就很不一样,羡慕他人的资源不会改变自己的人生。学会接受现实,每天踏实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才是普通人一生的使命。至于什么是该做的,小学接受的教育就足以告诉每个人答案。 王文革、祁同伟和高玉良三个剧中人或多或少可以在现实中找到一些影子,他们未尽的一生给世人一个警示:千万不要去挑战人性,同时守护好自己内心深处的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