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龙大海的关系撕开口子，是因为一条手链。
 
那天，我在商场逛饰品店，看上一个发夹，伸手去拿，忽然撞上了另一个女人的手。
 
我们几乎同时惊讶地低呼：“这么巧！”
 
不是因为选东西的眼光类似，而是我们手腕上戴着一模一样的串珠手链。那牌子很出名，偶尔撞到同款也不稀奇，但我们的略有不同。
 
龙大海名字里有个龙，又恰巧属龙，所以对此种瑞兽感情浓厚，送出的礼物总含有龙元素。这条手链也是，比普通售卖的多一个龙头黄金转运珠。
 
我的有，那女人的手链上竟也有！
 
我们的目光在彼此的身上梭巡，相互审视，相互确认。末了，她先开了口：“你认识龙大海吗？”
 
我心里最后一丝侥幸猝然破碎，脑中嘭地一响，眼前就黑了。
 
图文无关：和老男人滚床单了很舒服，被老男人设计做了代孕妇
待我醒转时，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有赖遮光窗帘的功劳，室内昏暗如夜晚，勉强看得到陈设。显然是私立医院的单人病房，宽敞、整洁，散发着金钱的清香。才刚五月而已，空调已在不知疲倦地工作。

 
恍惚间，我听到门口传来龙大海的声音，很低沉，但压抑不住愤怒，像在与什么人争吵。
 
还不等我听清，门便被推开了。护士拉开窗帘，夕阳亮得晃眼。争执的两位主角相继现身。男的果然是龙大海，女的是另一条手链的主人。
 
不等龙大海开口，女人率先上前，主动向我表明身份：“顾易欢，你好，我是龙大海的妻子，徐骄，骄傲的骄。”
 
妻子！我被这两个字炸懵了，呆呆地注视着默然低头的龙大海。他不说话，一张脸黑得如同浓阴的天气。我清楚，这是默认的标志。
 
我的心坠入万丈寒洞，痛不欲生，不知所措。
 
我孩子的爸爸，竟是别人的丈夫！
龙大海是我老板的朋友。
 
他四十出头，微微发福，但并没有讨厌的大肚腩，反而显得成熟可靠。最难得的是，他总笑着，自带一抹春风，和煦又温暖。
 
我跟老板赴宴，见过他几次。他主动要了我的电话号码，加了我的微信，却并没联络过。
 

但我常翻他的朋友圈。豪华却空寂的房子，巨大却冷清的餐桌，就连外出度假，他也是一个人。他这个年岁的男人，大多已结婚生子，他又事业有成，怎么会落单？
 
出于好奇，以及一丝莫名的期冀，我在他的一条朋友圈下留言：“景色美如画，如果能与家人一起分享，真是莫大的幸福。”
 
短短二十余字，我写了删、删了写，点出发送键时，我的手心都汗湿了。
 
他几乎秒回：“可惜我的家人早已离去，没人陪我看风景。”
 
不是回复朋友圈留言，他单独点开我的信息窗，发来了这句话。那是他单独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后面的事情水到渠成，郎有情妾有意，我做了龙大海的女朋友。
 
龙大海提议我辞职，但我不想成为被圈养的金丝雀，坚决保持独立女性派头，按时上下班。
 
其实，老板得知我和龙大海的关系后，几乎不再派活给我。我只是去办公室点个卯，喝喝咖啡、刷刷手机，挺无聊的。
 
我真正留恋的，是下班后的那场表演。

 
每天傍晚，龙大海的银灰色卡宴停在楼下等我。而我在一众羡慕嫉妒的眼光中，施施然走出写字楼电梯，脚步轻盈，心情愉悦，坐上豪车，绝尘而去。
 
我极其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高光时刻。
 
虚荣吗？算是吧。可哪个二十出头的姑娘不虚荣？谁不喜欢名车名包名牌衣服？我又没出卖什么，只是交了个富裕的老男朋友罢了。
 
我有权宣示幸运！
 
龙大海夜夜在我身上狂耕，
不久后，我怀孕了，反应过于激烈，不得不辞职待产。
 
龙大海没有让我搬去他的别墅，而是将我安置在位于二环内的高尚社区，因为购物方便，省得我舟车劳顿。
 
我很感激他的体谅。
 
从小到大，我想要任何东西，都得向弟弟去争去抢去哄骗，稍有不慎被发现，就会遭到父母的毒打。我严重缺乏物质安全感，而购物能弥补这种缺憾，带给我源源不断的快乐！
 
龙大海知道的。他听我讲起过往，心疼地将我揽在胸口，赌咒发誓说，有他在，我想要什么就去买什么，再没人能剥夺！

 
我幸福得要融化了。
 
然而，我万万想不到，在我购物疗愈的时候，竟揭开了龙大海隐藏的真相。他根本不是什么黄金单身汉，他有合法妻子，有另一头家！
 
我躺在惨白的病床上，泪不能禁。龙大海守在旁边，交握着双手，许久才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对不起把我变成了第三者？龙大海，还有两个月，咱们的儿子就要出生了，你怎么能骗得我这么惨！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孩子将来该怎么办？”我越想越心酸，抚摸着肚子呜呜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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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哄我，一边殷殷地保证：“易欢，你先把孩子生下来，我们的事随后再谈。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我真的爱你心疼你，想一辈子照顾你！”
 
他试图握我的手，我一把甩开，将头蒙在被子里，纵情嚎啕。
 
龙大海轻拍我的肩，竭力劝说：“我跟她的婚姻名存实亡，早在着手办离婚了，只是千头万绪，需要时间整理。你别这样，对孩子不好。”

 
全是借口！什么名存实亡，什么千头万绪，如果他真爱我，就该先离婚再找我！我恨得咬牙切齿。
 
可他最后的那句提醒是真的。我不能哭，身体不属于我一个人，还有一条小小的生命，正在同我共担情绪。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和龙大海谈判。孩子可以生，但他必须尽快剔除那个女人。
 
他答应了。
 
我料定他会答应。
 
龙大海说过，他前半生忙着打拼事业，不愿意要孩子。人到中年想要生，身边却少个能做母亲的人。
 
他特别期望能传承自己的血脉。
 
自我怀孕后，他比我还紧张，医院的课程一节不落地参加，每次产检都详细地问东问西，给孩子预备的东西一间屋都堆不下。
 
升格为父亲的喜悦，使他整个人处在微醺状态，焕发出不符合年龄的天真。这是一种瘾，很难戒掉。
 
而那个徐骄，打眼一瞅就知道，她比龙大海大好多，少说四十六七了。就算没离婚又怎样？她作为女人的大好年华已然消逝，岁月铁定剥夺了她成为母亲的资格。

 
她拿什么和我比？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对手。
 
第二天清早，徐骄来医院看我，说是要替换彻夜陪伴我的龙大海。
 
我警惕地瞪视她，她不怒反笑：“他应该告诉你了吧？我们分居很久了，正在离婚中。只是，你应该能体谅，我们这种夫妻在经济上的牵扯错综复杂，需要仔细理一理，比较花功夫。你生你的孩子，不用无谓担心。不过……”
 
她顿了顿，语气骤然变冷，“就算你生下儿子，也未必能嫁给龙大海！”
 
这是什么意思？威胁吗？我愣了两秒，旋即坦然说：“我有儿子就够了，其它的轮不着我担心。”
 
龙大海爱子之心天地可鉴，只要我借着儿子的名义闹起来，他自然会娶我！
 
徐骄轻蔑地笑了笑，递给我一个正方形的红色大锦盒。
 
我不明所以，茫然地抬头看她。她淡淡地说：“这是提前送你的礼物。无论如何，你怀了龙大海的儿子，劳苦功高，祝贺你！”

 
打开盒子，里面有一条金项链，一对金手镯，一对金耳环，一只金戒指。重量都不轻，还镶有宝石，做工极为精致，不是市面上常见的玩意，显然价值不菲。第一次见这么贵重的首饰，我的心砰砰直跳，
 
“谢谢。”我说。
 
徐骄背过身挥挥手，大踏步走出病房门。
 
望着她的背影，我的敌意少了三分。但不知为什么，一股莫名的不安自我心头生根发芽，抽出丝丝缕缕的藤蔓。
 
徐骄对待我的态度，是不是过于友好了？
出院时，龙大海将我接去郊区别墅，说那里清净，适合养胎。一进门，只见徐骄披着真丝睡袍，从楼梯上缓缓走下。
 
“你也住在这儿？”我诧异。
 
徐骄牵了牵嘴角，径直去冰箱里取牛奶，不以为然地说：“这不还没离嘛，家里这么些房子，各住各的，互不干扰。你用不着介意，我跟龙大海相看两厌，早不一起睡了。”
 
她说得坦然，倒显得我小家子气了。我故作大方地点点头，把舌根那点膈应生生吞下。

 
就这样，我们三个共处一室，在同一张桌上吃饭，在同一张沙发上看电视，除了晚上不睡在同一张床，其它资源一律和平共享，相安无事。
 
两个月后的一个深夜，我被小腹中拧毛巾般的剧痛惊醒。龙大海慌了神，穿着背心短裤便冲进隔壁徐骄房中，喊她来帮忙。
 
徐骄淡定地说：“别急着上医院，计时数阵痛。”
 
折腾到天亮，龙大海激动得声音都变了形：“六分钟一次，快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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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产房后，龙大海在旁陪同，每到我使力的间隙，他就喂水喂吃的，照顾得无微不至。可奇怪的是，徐骄也在。即便我沉浸在生产的阵痛中，也明显感觉到，一股肃杀的寒气自她身上传来。
 
历经近一个小时，我顺产下一枚男婴，六斤八两，健康可爱。
 
徐骄听完助产士的各项检查，点点头先走了。我和龙大海对着儿子左看右看，眼睛都湿了。
 
龙大海深情地说：“易欢，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做父亲的机会！二环那套公寓，已在你名下，作为对你的报答！”

 
我的心轰然一暖，眼泪汩汩而下。
 
观察时间结束后，我被送入病房，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很快沉沉睡去。中途被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惊醒，坐起来茫然四顾，才发现我独自一人在病房中。
 
我急忙摁铃叫护士，说要看孩子。
 
随即，龙大海推着透明的婴儿车进来。软萌的小宝贝正睡得香甜。
 
这时，我再次发现，徐骄跟在他们身后。而且，她的嘴角诡异地扬起，露出了一抹阴险的笑容。
 
我不由打了个寒噤。
 
当晚，我坚持把宝宝的小床留在我旁边，护士询问似地看向徐骄，倒把她看笑了：“听她的呀，看我干嘛。”
 
听着儿子沉沉的呼吸，我再次坠入黑沉沉的梦乡。
 
谁知，第二天早晨，待我睡醒却惊异地发现，我身边儿子又不见了！
我迫不及待喊护士，叫医生，询问孩子的下落。
 
一名面孔冷硬的男医生不带感情地说：“我们理解你一时无法接受，可你分娩后已经签字确认过了，孩子是死婴，全权交由医院处理。”

 
他拿出一份“死婴处理知情同意书”，上面有我的签字和指纹。
 
这怎么可能？助产士确认健康的话语言犹在耳，我神志始终清醒，什么时候签署过如此荒唐的文件！
 
忽然，我脑中的影像快速后退。是的，我签过字。助产士核对过孩子的情况后，曾拿给我一张纸，让我签名按手印。
 
我原想细看的，但龙大海催促：“别看了，这家医院我们很熟的，不会有问题。你快看看孩子吧，他趴在你肚皮上笑呢。”
 
就是那个时候，我草草签了字！
 
我悔啊！如果时光能倒回，我一定要拉住自己的手，细看，细看，再细看！我活泼伶俐的儿子，怎么可能被确认为死婴！
 
枕头旁的手机传来忙音。龙大海的电话快被我打爆了，但始终无人接听。
 
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想，如沉在湖底的海绵，悠悠地浮上水面。我是不是，被算计了？
 
从产检到生产，龙大海都坚持送我来这个鲜为人知的私立医院。我曾有过疑惑，为什么不去知名大医院，他轻巧地说：“这里比较私密，免得受打扰。”

 
如今想来，有什么可私密的，怕什么打扰？
 
怪不得徐骄神色诡异，他们一定早就算好了这一步，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偷走我的孩子！
 
天哪！难道从头到尾，我都身处一个局里？
 
我迫不及待办理出院，强撑着虚弱的身子，踉跄地跑出大门。这里地处郊外，连出租车都打不到一辆。我蹲在路边痛哭流涕，怪自己没脑子，怪龙大海铁石心肠，怪徐骄阴狠毒辣。
 
可是怪别人有什么用呢？当务之急，我必须找到龙大海，哪怕拼个你死我活，也不能将我怀胎十月的宝贝拱手相让！
 
费了好一番周折，终于有路过的好心司机将我送去龙大海的别墅。
 
刚生产不久，长途跋涉几乎耗光我的精力，但一想到孩子，我全身的血都在沸腾！我疯狂地擂门，边砸边喊：“龙大海，你给我出来，你还我儿子！”
 
过了许久，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的人是徐骄。
 
我借机冲进屋里，揪着她的胳膊要人。徐骄轻笑了一下，像扫苍蝇似的扫开我的手臂，冷冰冰地说：“顾易欢，你脑袋坏掉了吗？你的孩子已经不在了。另外，咱们的代孕合作已经终止了，你不该再出现。”

 
“什么代孕？”我警惕地凝视她，满心不解。
 
徐骄哈哈大笑：“傻姑娘，你不会以为龙大海真看上你了吧？从头到尾，他都只想让你做个生孩子机器而已。要不是你凑巧遇上我，傻丫头，你到最后恐怕连点报酬都捞不到！”
 
“什么报酬？”我脱口而出，随即震惊地捂住嘴。
 
图文无关：和老男人滚床单了很舒服，被老男人设计做了代孕妇
我收过徐骄给的一套黄金首饰，还有龙大海一套房产！
 
徐骄拿出一张照片，照片里的我捧着红色锦盒，双眼馋光四射。天哪，那副贪婪相真的丑急了，我不禁别开脸。
 
她语气略微软了些：“你别试图要孩子了，不管是手续上还是证据上，我们都有万全准备，你抢不赢的。我会好好对待孩子的。跟着我们，他会享受到更优质的社会资源，过得更好。”
 
“为什么是我？”我哀哀地问。
 

徐骄叹气：“龙大海调查过，说你无依无靠，没人会替你做主。”
 
闻言，我跌坐在地，身子软成了一滩泥。我曾以不幸的身世博取龙大海的怜悯，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成为他伤害我的底气。
 
不管能不能赢，我都选择走向警局，将我的真实经历毫无保留地供述。
 
不久后，警方捣毁那家黑心医院。我才得知，受害者不止我一个。那医院专做这种生意，已经祸害了好几位年轻姑娘。她们跟我一样，大多涉世未深，摄于富豪的淫威，为了保全名誉，或者贪恋金钱，暗自咽下苦果，与亲骨肉分离。
 
警方早在着手调查那条黑色产业链，就算我不去报警，也可能有人找我协助调查。正义或许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找回儿子那天，我抱着他泪不能禁。
 
就算他跟着龙大海，可以享受些荣华富贵又如何？心思那么可怕、关系那么畸形的夫妻，能教出什么好孩子！我暗暗发誓，以后不管多艰难，也要用自己的双手，将儿子抚养成人，不拿龙大海一分钱。
 
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那些从天而降的，不一定是幸运，还可能是裹着糖衣的炮弹。想过好日子，绝不能依赖任何人！